毕尔巴鄂模式失效

　　十多年前，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出现被视为“一座博物馆拯救一座城”的奇迹。如今，随着西班牙经济严重滑坡，地方政府的资金投入大幅削减，该国许多文化机构、设施不得不承受昔日盲目扩张所带来的“后遗症”。

　　近年来，西班牙大批地方博物馆陷入经营困境。 以位于西班牙西北部的莱昂现代艺术博物馆为例，其预算从2007年的1060万欧元降至今年的520万欧元，且用于对外扩展业务的资金被完全冻结。资金不足导致每年轮换展览的举办次数从3次减少为2次。为了支付开销，博物馆开始收取价格为5欧元的门票，导致游客数量急剧减少。2012年，该博物馆的游客量只有3.1万人次，不及6年前的1/4。日前，西班牙青年艺术家作品展在该博物馆举办时，展厅内空无一人。

　　莱昂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困境折射出西班牙博物馆普遍面临的危机。10多年前，西班牙经济处于上升阶段，由此带来了艺术和建筑的短暂“黄金时代”。 在过去12年间，西班牙地方政府不惜重金雇用世界一流建筑家设计、建造了一大批博物馆、音乐厅、歌剧院、艺术中心。据统计，在2000年至2010年期间，西班牙博物馆的数量从51座猛增至136座。

　　而如今，许多西班牙地方政府疲于应对预算削减和支出冻结。“西班牙博物馆界正在遭遇同其他行业一样严重的危机。”莱昂美术馆馆长马努艾尔·奥利维拉表示，“博物馆的预算和员工被削减，部分教育活动和展览被取消，一些博物馆不得不关门歇业。”

　　在财政紧缩的大环境下，这些文化设施开始遭遇盲目扩张所引发的“后遗症”。最典型的例证是巴伦西亚和圣地亚哥—德孔波斯特拉两座城市耗费巨资打造的文化项目。两地的地方政府均不满足于修建单一的博物馆，而是试图打造融艺术、文化和科学为一体的“城市”。

　　巴伦西亚的“艺术与科学城”由西班牙建筑师圣地亚哥·卡拉特拉瓦设计，拥有科学博物馆、电影院、歌剧院、巨型水族馆等多项设施。该项目在上马之初就遭遇政治争议和技术问题，最终耗资超过10亿欧元，是最初预算的3倍;只有9.5万居民的城市圣地亚哥—德孔波斯特拉，其设想的“文化之城”同样规模宏大。根据纽约建筑师彼得·艾森曼最初的设计，“文化之城”将建在一座小山上，由6座巨大的石头外表的大楼组成。这一庞大的建筑工程在今年被叫停，已完工的4座大楼花费4亿欧元，是原计划的4倍。

　　“这些由明星建筑师设计的文化建筑本应成为城市振兴的护身符，但当地政府忽略了现实情况和需求。”西班牙作家、建筑评论家莫伊克斯说，“他们没有明确的计划。在许多情况下，把项目全权委托给了建筑师。”批评人士认为，这些建筑空有光鲜外表，内容令人失望。

　　有专家指出，不少西班牙城市希望复制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的成功，盲目建造“标志性建筑”式的博物馆和美术馆，也是导致该行业危机加重的重要原因。

　　毕尔巴鄂原为海港城市，15世纪西班牙取得海上霸权时曾辉煌一时，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，毕尔巴鄂沦为一座不起眼的小城。1991年，毕尔巴鄂市政府开始与古根海姆基金会接触，希望进入古根海姆的再发展计划。经过长期讨论与磋商，双方达成协议，邀请曾获普利策建筑奖的著名建筑师法兰克·O·格雷进行设计，1997年博物馆建成并向公众开放。

　　虽然毕尔巴鄂为修建该博物馆总计花费数亿美元，但其引发的附带效果与规模效应极佳，产业链被全面调动，这座没落小城一跃成为欧洲最负盛名的建筑和艺术殿堂之一。博物馆开馆当年的参观人数就达400万之众，缔造了用博物馆拯救城市的奇迹。

　　“毕尔巴鄂是独一无二的，它的成功不一定能被任意复制。”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顾问玛丽亚说，“毕尔巴鄂的藏品丰富、优质，能吸引世界各地博物馆前来办展。此外，毕尔巴鄂博物馆具有稳定的领导层和长远的眼光，这是很多项目所不具备的。”

　　一些博物馆负责人认为，博物馆是对社会及城市的长期投入，不能只根据投入资金和短期收益的数额做出评判。然而，据莫伊克斯介绍，一些城市和地区新建的博物馆中甚至没有藏品，或藏品质量远不及建筑本身。如今，西班牙的多家博物馆不得不用临时展品填满展厅，导致博物馆之间的展品竞争越发激烈。